南音(出书版)第 24 章

笛安 / 著
 加书签  滚屏 朗读

像是说梦话那样,用气息两个模糊的音节,“头。”

记住【丝文网】:4WENS.ORG

,”般地推了推左边,结果只推到了座椅的扶手,“们得走了,现在马去医院。”

。”昭昭艰难地仰起脸,看着,有行眼泪映在银幕光线里,“只想看完这场电影。看完场电影,都行么?”

这句话,是在跟说吧?是的。在跟说话,在跟的病说话,在告诉那从头的光,只想看完场电影。

Chapter 09

还是昭昭

头的HelloKitty脑袋的,有躯的两倍那么,头重地栖息在两个枕头之间的缝隙里,的蝴蝶结像个伤员的绷带那样斜斜地扎在雪的额头稚拙地看着,没没重地问:“郑南音,吗?”笑笑,这又是那种尝辄止的小眠,可以强作镇定地答理,然就真的清醒了。室灯光像是盆橙,缓慢地,浇到了的视线里。Kitty固执地维持着刚才的表定是打算承认话。

十二点,是自己看着书,就小心打了个盹。外面声门响,是了。自从昭昭住院以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回,有时候更晚。昭昭的病到底怎样了?每天都在想这件事,甚至是每个小时,但是心照宣地去聊这个。们聊班的地方那些讨嫌的同事,聊昭昭今天在医院里又闹了什么笑话,顺在场的取笑对那个陈医生莫名其妙的痴,有时候话题远了也问问——次,希望找到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只是,昭昭会吗?

郑南音,吗?

吗?

苏远智,吗?——这是曾经对的话。如今,们都再提了。很早以,还是说的,有些事,如果们都装作没发生,那就是真的没发生

还是去年的,在那个原本没有冬天,当时却莫名其妙了雪的南方城市。在飞机的时候问自己:什么?然就问:为什么?再然,就问:为什么问自己在什么?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让这三个问题姐广播飞机降落的时候,才发现,忘记了回答。

及回答了,那么,就这么去吧。当已经无法思考和追问的时候,就让行成为唯的意义,反正,的岁月里,有的是时间去阐释它,去整理它,去把它当成历史纪念,甚至是缅怀。真相定早就面目全非了,说定连“真相”自己都嗅当初的气味——那又怎么样呢,反正自己。

街熙熙攘攘的们都在说着懂的语言,这是远在天边的陌生城市吧?就是家在中毕业留言册写的,“天各方”那个词所指的另边——值得庆幸的是,天的样子还没。这样就没那么怕了。心脏正在那里蓄待发地着,似乎这个已经融化了,就剩了那颗忠于节奏的心。其实直都想给姐姐打个电话。有生以次,发现是那么需姐姐。姐姐用那种贯的衅的语气跟说:“战场喽。”可是那个时候,姐姐每天都把自己蜷间的角落里,执意把自己和的婴成两件新子里的家伯的葬礼打垮了,郑成功打垮了,那个最终心照宣地放任离开的热带植也打垮了

是见了那个时候的姐姐,广州的。发现“勇气”其实是朝般脆弱的东西,所以抓住它,就算是最终它只能被自己在手心里。能就那么认输,哪怕还是可以说了自己平静地再去跟别沉浸在幸福中终于可以笑着回忆当初的苦和眼泪自言自语地说这种事没有对错没有输赢——也是认输。姐,同意的吧?

看着在极地让自己看去平静如初,这样很好。那间学附近全是学生没的小馆子对于说,成了个搏的场地。说:“南音怎么跑这么远?现在很危险?”说:“觉得什么?会是们永远幸福的么?起回家。”

沉默了好,突然笑了笑。说:“郑老师知么?——算了,打给

说:“敢。”

说:“有什么敢?”

若是在平时,该怎么把对——定会哭的吧,眼泪并是万能的,但是在很多确实可以让自己那么尴尬。可是,谁让雪灾把这城市成了世呢?脸地扮演世佳算了。净的餐巾纸,对照着手边那张旅馆的信笺,把地址画地写在面。“号是703。”慢慢地说,“看见了,这个是卡,703的意思就是,间在七楼。现在回去等,到十二点。了十二点是还的话,就打开窗子跳去。?”笑了,“信就信吧。可以打电话给,但是又有什么意思呢?现在机场都封了,就算是想,怎么也得是明天晚——还得是在车正常的,那时候,十二点早就了,好事,十万急地,只是替收尸,好好呢?”

十点半,应该把间里的电视机打开。因为等的时候,若看见了呆坐在里,会很丢脸吧——是说,如果的话。

十点四十七分,从背包里拿那本随手装去,原本打算在路看的书——从中间打开,小心瞟到左角,是第百零七页,把它倒扣在枕头面。这样可以表示,在等待的期间,直都有事

点十二分,把电视关了,那里面的声音搅得心烦意,还是安静点的好。好了,明天回家去——只是该怎么买票呢?走到窗子面,打开它,夜风涌的时候像手那样迅速地把它关了。隐隐约约映对自己微笑的脸:才怪,谁会真的跳,当那么傻。

点三十八分,打电话给台,间里的枕净,想台的很客气地说,务员马会给拿新的——挂电话的时候,听起格外清楚,像着闪着亮光的蜘蛛丝。其实,只是想在十二点之听见敲门的声音。听见了,可以提着颗心去开门,就算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务生,至少可以有几秒钟的时间用隐隐地欣喜。

点四十五分,务生,又走了。

点五十六分,坐到了窗台——,当然窗子是关着的,本就没打开。玻璃真凉呀。开始刚才为什么电视机呢,现在好了,的心跳声是那么清晰。没什么好意思的,郑南音,自己的心脏怎么会嘲笑呢。把额头抵在了蜷曲的膝盖面。外面在雪。雪整整齐齐地落在地,葬了自己。记得小时候有梦见片整齐得没有印的雪地,天亮以告诉说:这个梦可。第二天,了。开始幻想自己站在窗台,背是清澈的夜晚,盈地张开手,像跳冠军那样有成竹地纵跃,然就笔直地坠去,像削尖了的铅笔,把地面厚厚的毯子砸个小洞,飞溅的雪沫如。也许吧。这场雪那么,半个中国都被埋在了它面,它说定会温地托住,让相信绝望它只是个去而已,会是末路。

十二点。的手机屏幕已经是四个看惊小怪的“0”,可是手表的表盘还差了两分钟。这是常有的事。时间在这种需确刻度的时候总是值得信任的。应该以电视的时间为准吧。早知刚才还是关电视机了——还是算了,蜷得久了,像是在了窗台,没有气走去了。

十二点十分,突然觉得这样背靠着窗子的形象有点蠢。就算去了,也可能是优美的。那种幻想里面美好纯净的法也许只会属于姐姐那样的女孩子,会是的。也许注定了只能以种笨拙的丢脸地坠,注定了无所有——除了偶尔冒怕被和嘲的勇气。

十二点十五分,挪回到去,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蚕茧。开始觉得有点冷了。终于还是打开了电视机,按遥控器的时候才发现手指僵。就让在法制节目的声音里着吧。个女刀砍了喝醉的老公然企图溺们的小孩——现在会觉得电视机的声音让坐立安了,因为有的是时间。这漫去之觉醒——或许会在梦中,的状况些眼泪,明天就是辈子。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怔怔地盯着门注视了几秒,费了几秒说自己也许是务生可能,站起去开门的时候在发——忘记了看眼那刻的准确时间,所以说了,时间是可靠的。的脸到了的眼睛里的第句话是:迟到了。输了。

说:有意思吗?

说:有意思。

地推了把,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抓着的肩膀说:是豁得去么?那就去脑子里,只是想着是真的打开窗子把去了。在这个时候突然住了牙切齿的声音像是在诅咒:“。”

地松了气。神其实是仁慈的,是真的在赌,所以允许赢。眼泪涌了谦卑地跟神保证这种恩典会滥用的。当然知会相信真的能在十二点的时候跳去——但是会犹豫,会害怕万心里还是有忍,赌的就是那点负罪定只是想眼,定跟自己说只是想劝蠢事点回家——缓缓地在脖颈行,它在装糊,似乎真的以为它想寻找的另在那里。叹息着,回应了,接的时候几乎能够听到,的心裂了缝隙。

相信,赴约之隐隐觉得也许从今晚以会回到端木芳那里了——但在此时此刻之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吗?

眼睛里闪从未见苦,几乎因为这陌生的眼神重温最初那种单纯的怦然心说:“。”那个字像是滴鲜的血样落们终于属于彼此了。有种厚重难言的东西把绑在了起,所以没有问是否还着端木芳。赶杀绝是好的。

其实,个周末,们曾经的中同学跟聊MSN的时候提起,端木芳最近常跟怨,和苏远智总在吵架,们的了问题却又在哪里。所以就临时决定帮诊断了。其实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勇敢,是抓住了认为对的机会。

现在,当注视着渐消瘦的昭昭,那个晚会在脑子里回放着。有种说的愧疚总在折磨。因为看着昭昭凝视着窗外树叶的神才知,生件如此严重的事。至少,“”是件有尊严的事,无论如何,当初都该用它挟苏远智,那公平。这种温像若隐若现的音乐声那样回心里,它临的时候会突然觉得应该对苏远智更好点。

就这样,直到暑假结束,们都很好,甚至没有为了什么小的事争执们是曾经向彼此低头的。只有时候,们自己忘记了。

“跟起去看看昭昭吧。”说,“原本每隔两三天就会去陪吃顿饭的。现在住院了,就只能带喜欢吃的东西去,有时候还得躲着护士,边替望风,边看着吃完。很好的。”

“学会照顾了。”笑着在脑门

有两个认识的坐在昭昭的病面。们三个都互相讲话。是个奇怪的场景——因为两个都是男个年些,可能四十多岁——谁看得准中年男的年龄呢,反正觉得们都差多;另个年些,可能比几岁吧——好吧其实也经常看准年的年纪。总之,这两个坐在那里,都讲话。昭昭的眼睛漠然地盯着那二之间的气中个恰到好的点。去的时候,听见的最句话是那个中年讲的,“在医院又笔押金——是公司的钱,公司的账现在塌糊债,没有钱了,拿的都是自己的。正在难这里了这么多年,这点忙也该帮。也有的难治病、学都需钱,吧——去想想办法,跟那几个股东说说,们这样像话家在龙城是有戚么?们能能照顾?”

昭昭说话。眼光微地躲闪着,像是小心翼翼地寻找到了净的落地——那两的脸是右的两个泥坑。

叹了气,“也对。这种时候,家躲都及。得罪如今都了,在永川,现在真的是墙倒众推。有件事应该算是好的,们也找了点关系,们家在龙城的那间子应该可以还给们,耐心点,再等几个月。”

昭昭眼睛亮,得救似的说:“南音姐。”

那两也如释重负地站起告辞了,切都顺推舟。其实很想问问们,们说的“几个月”究竟是多久。三个月也算几个月,九个月也是几个月。可是对昭昭讲,这就是样的。们病的护士——那是个温漂亮的姐姐,说昭昭现在的状况其实是,原先的慢病已经转成了急的——可能表达准确,总之,就是很危险的意思——按照现在的形,很多突发状况都有可能。至于“突发状况”指的是什么,愿仔想了。每当把手背包里,藏在那的冰淇盒子,想象着昭昭淘气地边那抹油的样子,就觉得,“突发状况”也可以包括吃冰淇子,会给治疗造成些障碍——说定真的仅此而已呢,也能全听医生护士的。苏远智非常无奈地摇头:“南音,相信科学。”

但科学总是在危言耸听——对么?科学直告诉们世界完全们以为的那样,但是又肯对们说哪怕句“其实用害怕的”。

的意思是说,很——当沧海桑田真的在发生常常会想起2009年的那些夏末的夜晚。昭昭的眼睛就像萤虫。想起它们,就有种冲,想说句“从呀——”用回忆往事的开头。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