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人生(出书版)第 27 章

陈思安 / 著
 加书签  滚屏 朗读

会跟同事谈及自己的收藏。倒也是担心看到其用看着的目光盯着自己或三三两两聚在边指点着自己窃窃私语——这样的况已经发生很多次了。的收藏,是的世界,的生活,的堡垒。而这份工作,食之需,或说,是稳固堡垒的些边角料。把这分得很开。必须把这分得很开。

记邮件找地址: dz@4WENS.ORG

因此,即周末费了量时间在辗转于两个城市,又彻夜眠地阅读得易的那本书,的疲惫积蓄到了定的程度,周的早还是努打起按时去往公司。是疲惫的,但神却充盈量。隐秘的乐和,无有资格分享的独特世界。

如果了解到位如何奇特的收藏家,们可能会对于家国有能源公司中从事着乏味的行政工作而定的解。就是喜欢这样单调乏味的工作。看起气十足的行政工作,是让家公司在纷繁的无序中创造理秩序的关键呢。小到每个月预订了多少文件每个文件发放到哪里,每个的办公桌如何分到公司奖惩制度如何设立,每年的年会该去哪里办请什么级别的嘉宾很多以为决定家公司能否发展得远平顺的是产品利,其实,决定的因素是所有这些琐节。

节。正是节,让觉到公司这个冰冷属的结构机器产生象的温度,令厌烦的程度有所降低。

走到自己的工位坐好。异常整洁的桌面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杂每天都会整理番再离开,每个周五的晚清理。但还是习惯地逐打开所有的屉,按照心的节奏和顺序,将所有品和文件矫正位置,重新规整遍。

时有同事经的工位,会客气地跟打招呼,也会微笑着抬头起回应。这些小小的打扰会让太烦心,将这些视为必的间隔,可以防止自己于沉浸于自秩序之中。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堡垒。

资源部的C君走的工位,还没有到,C君强烈的古龙已经冲的鼻腔中。

曾经尝试收藏气味。

气味实在是令着迷的存在。无影无形,没有彩更没有重量,却能够纳住各种复杂的验,更重的,是能够纳住记忆。每个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特殊的气味,更有趣的是,随着相互之间的错,产生某些联系,又可以共同创造新的气味。如果气味能够被收藏,该是多么令喜的事用瓶子,密封罐,用海,用树脂,用各种纺织,但是都没法久地保留住气味。而最让纠结的,则是就算可以在定时间留存住某种气味,这样的收藏仍然注定无法反复欣赏。旦打开了密封住的装置,气味就会迅速散失,基本只能够回味次而已,最终还是会失去。于是彻底放弃了收藏气味的计划。行反复欣赏的藏品,属于的,只属于那些盛放着它们的容器。

如果真的有了关于气味的收藏,C君的气味应该会被放置于“令闻见就到厌恶”的收藏系列中吧。

C君穿戴着的气味远远走,路的工位时,意味地放慢了速度,似乎在故意窥看收整书桌的作。意识地了自己的作,却因此显得愈发生手僵直地摆在书桌像是两支多圆规。C君盯着也盯着C君,两就这样在彼此的注目礼中错而,算是“早好”了。C君看的眼光,并没有什么恶意,倒是充了看起发自心的同。让到厌恶的,也就是这发自心的同吧。

原本可以必搞成这样的。真是令遗憾的结局。认为应该由自己承担这件事的主责任。C君曾是在公司中最聊得的同事,因为用C君的话说,“两个都是收藏发烧友”是在次茶歇中偶然提及自己也会些“小小的收藏”的。当时如此说的原因比较复杂,说是瞬间就涌的虚荣心,抑或心门小心被撬以为可以找到能够流的朋友,都算是十分贴的理由,但却又都掺杂了些。总之,在茶歇时听到C君滔滔绝地讲起自己多么多么厉害的收藏时,巴里声溜了这样句,“偶尔也会些小小的收藏”。

面发生的事就像所有看起能够避免实则无可避的事件样,样碾了。先是两开始在每茶歇时越聊越多越聊越相认恨晚,接着是C君盛邀请去C君家里品鉴藏品。实际发展到这步时,仍是有能适时止的。因为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接受了这样的邀请,就意味着再步的发展是自己必须以同样的邀请作为回报。回应C君的邀请时,在某种程度封闭了自己的判断。种从未有的冲如小虫子般啮撺掇着有些渴望有能够入自己的堡垒中,哪怕只是作为客,分享那么点点自己在那个世界中创造的荣光。哪怕那么点点。

C君的收藏实在是乏善可陈。无非是男们所钟的那些纯粹质的此外毫无意义毫无质品。镶了各式钻和贝类的领带和袖扣,些限量版的特制烟盒,几箱国到只能在国外某些特定地点可以买到的雪茄,还有几只算非常名贵的腕表。几乎是看在段时间里两个的份才积攒起耐心看完这些藏品,但还是了些心在焉的马。C君对于的反应明显悦,当即提的家里也去观的藏品,言之意就是,既然的收藏如此慢,看就是的收藏更牛咯,那就拿

没有推却几个回答应带C君去自己的家里看看。这毕竟是早就想到了,也暗自有那么丝期待的。

的家里,C君就呆住到几乎除了点头和之外什么多余反应的状。反倒是,在最初几分钟的尴尬昂而喋喋休起,拉着C君穿梭在间里,项项地介绍着自己的珍奇收藏。神奇的是,觉到自己还在说着话的当刻,自己的,挂在屋子当中的天,冷冷地俯视着奋的自己的。那个在介绍着自己世无二收藏的,并是自己。而是个泄了自己生命中最重的事的蠢货。已经无去阻止这个蠢货的行径了。只能这样飘在天,冷冷地看着

天C君是何时,是怎样,离开这间公寓的,已经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在接近午夜时,才从之的亢奋中恢复。似乎那飘在天灵终于又舍得回归到了。懊悔吗,谈。终于足了吗,管是那可怜的虚荣心,还是那更可怜的企图得到理解的心。似乎也谈。也是那刻,了,所有的足,终究无法在其任何得到。唯有靠自己。

在午夜归时已想象到的况差多。第二,还未挨到茶歇这个家可以集换八卦的时刻,关于是个品收藏患者的流言已经借由各类聊天件传遍了整间公司。传说中,的藏品里仅有量女毛(毛的明,家估计这样的是很难真的有女愿意跟的,很可能是跑到女卫生间里搜集而),古老墓盗挖片,苗族巫师专用的蛊用品,甚至还有几个瓶子里用福尔马林泡着的硕完整的男(IT 部门的位同事信誓旦旦地声称在台数据中可以看到经常搜索整形医院是否能够黑市售被割的阳)。

并没有就以任何传闻行解释。在那个灵回到的午夜似乎就已经想明了所有的问题。当然,绪还是偶尔会被这些流言和同事们的指指点点所困扰,但是同时,的堡垒却同于以往地愈发坚固了起。坚固到无可摧毁。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地无序、混,而且无趣。有趣的和事,总是在被无榨着。打算为自己个无趣的歉。

的C君古龙味渐渐散开掉,并很被旁边工位刚刚坐的女同事更加浓烈的味取代。了些时间继续整理自己的书桌,然开始今天的工作。为这个庞无序的公司,制造些许令安心的秩序把这分得很开。这毕竟的生活。

的生活,在九个小时之方告开始。

作为个从小就无法忍受自己有“生”念头或行为的给自己制定了个严格的规定。每天(天都能缺少的,真正意义的每天)都为自己的收藏增加些什么。管增加什么都行,总之是增加些什么。哪怕是周末两天刚刚到手了这么项重的藏品(这两天孔尚书里的字句时时回旋在的头脑里,几乎怀疑自己幻视幻听了),愿给自己的规定打什么折扣。因此,在公司楼随意吃了又走到街寻找今天的藏品。

在工作里,的收藏活开展得相对比较松散。多数时间就是设定预期目标地搭搭地铁公,在街头漫步,遇到已有的收藏中可以增补去的,就增补去,遇到趣的,就收集起开启个新的系列。方向、目的都很明确的收藏活般会放在周末两天行。因为越是有明确方向的藏品,越是需耗费更多的时间、和钱。

鉴于拾到了那张写了计算公式的对账单打算开启个新的系列,忽然想到,也许今天可以到几家的银行附近去转转。虽然银行已经关门了,但是应该有班族在这个时间才会去银行自助务机去办理业务吧。想着这个,穿马路,向对面的街走去。

这家银行的24小时营业自助务机面有些落落的,没有如所期待般挤了办理业务的领。看还是时间太对吗,又或者银行自助务机实在是让心的存在(无论是造型还是取款查款时的声音都焦虑),因此办理完业务的都会迅速躲开吗。

放慢步,眼睛里探测器般在自助务机四周的地面和垃圾桶里搜寻着。是再夜僻静些,倒能够鼓足勇气直接手去扒拉可疑的垃圾桶,看看能否找到收藏的那种在背面写了字的银行对账单。但是现在傍晚的霞光仍挂在城市楼之间,仅没有黑夜的帮手遮掩,那在城市中最是温的霞光也使手翻找垃圾的勇气。

探测器般的眼睛扫描到蹲坐在银行自助务机旁的那个年女孩时,眼睛首先扫描到的是女孩的概是因为的眼神始终在贴着地面吧。接着扫描到的,是女孩垂在踝边的银行对账单。警惕地发现,那张银行对账单的背面手写着很多字符,远远看似乎也是计算方程式,而是某些文字。纸片松松垮垮地吊在女孩的手里,在风的拂,看起分分钟就头栽倒在地面了。踱着步子,想找到个方的地方,至少引起女孩的注意。待会等女孩把这张纸片丢掉,就可以若无其事地走去收集战利品了。

摇摇晃晃地走到银行门靠着马路的电线杆旁,用自己的视线调整了位置,站在从女孩的角度看起自己刚好被电线杆挡住的位置,随倚靠在了电线杆探测器般的眼睛从地面抬升了起,顺着女孩抓着银行对账单的手开始向扫描。

女孩看起像是泡在瓶肥皂里面。好时间没有雨了,城市正燥得行,却整个答答的。看着女孩显然异常困扰的神,和在自己方圆制造的气场,只能想到这个形容,就是女孩整个答答的。沉郁得随时可能流被某种东西当当地浸泡着,充汽的重量,头冒着肥皂泡。

这座城市,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吧。能把泡得����的,头冒着肥皂泡。

几乎就在猝及防的瞬间,女孩边的肥皂瓶里冲去了。女孩,还有观察着女孩,都被地吓了跳。是个男,个头张看了还算放心的宽厚脸,但走路的速度,像是飘浮在地面似的。

肥皂泡女孩显然并认识这个飘浮男,脸惊恐地问着飘浮男什么,也马张了起,没有那么����的了。飘浮男却股坐到了女孩旁的地请自的架

立刻把手了自己的背包里面。的背包里常年备着那么几样东西。迷卡带录音机(管现在手机都可以录音,但仍痴迷于磁带时蹦杂噪音的声音质),防袋,保鲜携型医用镊子,把折叠起仅有半张巴掌但相当锋利的微型军刀,瓶强用说,面几样是为了随时收集藏品,而面两样是为了必的防。对于时时就有可能被误认为是说,似乎被认为是远没有的对方可怕吧。

果刀和几乎从没有真的使用,虽然也亮几次,但必真的什么举,对方基本都会放弃继续转而喊着“啦”头而逃。张地在背包里索着,在到了果刀犹豫了阵,心里迅速评估了飘浮男的重跟自己的对比,放弃了果刀抓住了在电线杆的掩护,手里攥,心跳飞地监视着飘浮男的行

飘浮男喋喋休地跟肥皂泡女在说着些什么,脸的表时而严肃时而顽就咧开巴,脸的五官皱起,神奇的是飘浮男咧开很难判断是准备哭还是笑。在飘浮男的脸,这两个表几乎是可以统的。

到疑的是,肥皂泡女在非常短的时间觉得应该还到五分钟),就放松了自己的警惕,也连带着放松了自己的,恢复到之����的状中了。难们其实还是认识的,只飘浮男飘浮的时候太诡异,时让肥皂泡女张了而已。但是看着实在,两个并排坐在起的样子,吊诡得既像是完全陌生的,又像是熟悉的朋友。

就在仍困着的时候,飘浮男在次略微分夸张地咧开,竟放声哭了起。飘浮男难听得像是中的种猪似的哭声极,听到哭声到五秒钟,肥皂泡女也立刻号啕哭起

躲在电线杆,完全被两知所谓的幕给震慑住了。两个足足哭了有十几分钟。起初是飘浮男哭得更投入些,拳拍打自己的,让哭的声音都包裹着音。到面,局面就完全被肥皂泡女掌控住了。尖厉的哭声像防警报般响亮而有穿透引了整条街的注目礼。哭到,肥皂泡女的地有节奏摆着,并很倒在了地面,擀面杖似的了几番。

手里松脱,无声地回到了的背包

十余分钟,两个像是哭够了。飘浮男转头看着肥皂泡女,巴再次咧开。这回,飘浮男是笑了。肥皂泡女也跟着笑了起

看着肥皂泡女。此时的肥皂泡女,重新燥了起。可能是那些分堆积的分,刚刚已经都随着眼泪和哭声起排之外了吧。

飘浮男和肥皂泡女又谈了,但明显此时的谈缺少了某种之联系着们彼此的张。所以谈没有延沓太久告结束,肥皂泡女先行起,挥了挥手打算向飘浮男告别。这时飘浮男又跟说了些什么,肥皂泡女犹豫了,还是点头答应了。飘浮男从兜里掏自己的手机,到两个,“咔,拍了张两个的自拍影。重新燥了的肥皂泡女再次挥手向飘浮男告别,地走掉了。

那张早就被肥皂泡女丢在地的纸片,再也无法的注意了。没有走去把纸片拾起,纳入自己的收藏。此时也没法任何行只是呆呆地看着仍坐在银行自助务机旁边地面的飘浮男,去半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让,从个窥探者,成了被窥探者,而尚毫无知觉。

然而当飘浮男站起,径直向着时,并没有到震惊,反而觉得正常。似乎去的半个多小时里,那乎乎的间与时间,本就是由们三个共同建造并度的。

“这位朋友,好像盯着们看了老半天了,怎么样,是是有种强烈地想释放自己的觉?”飘浮男咧开巴。仍无法判断这表是想哭,还是想笑。

的,朋友,最开始觉在哭哭号号的很像话,都多了,又是三岁的小孩子了,对对?但是看,问题就在于此——三岁小孩子确实该在街哭,倒是们成年,是应该的。们才应该。”飘浮男说着,把手放在的肩膀。并没有拍,是

“都市生活,咱们都知的。那么好意思也总是跟朋友家哭诉,看心理医生又太贵,那像咱们这样的可怎么办呢?”飘浮男提问题了半天,似乎是想听回答,没有回答的意思,飘浮男就又自己说了开,“像咱们这样的,就得找到自己释放的方式!唱歌喝酒蹦迪撸串保健虽然也解,但是太费钱了,自己那样的事又会觉得更孤独吧总之,有按捺住,就在当众哭了回,猜怎么着?”飘浮男再次悬

得到了所未有的释放吧。在心里回答着。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