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元和惠定宇征君作《古文尚书考》,始取伪古文《尚书》之事实文句,一一疏其所出,而梅书之伪益明。仁和孙颐谷御复用其法,作《家语疏证》,吾乡陈仲鱼孝廉叙之曰:‘是犹捕盗者之获得真赃。’诚哉是言也。余治《竹书纪年》,既成《古本辑校》一卷,复怪今本《纪年》为候人搜辑,其迹甚着,乃近三百年学者疑之者固多,信之者亦且过半。乃复用惠、孙二家法,一一邱其所出,始知今本所载殆无一不袭他书。其不见他书者,不过百分之一,又率空洞无事实,所增加者年月而已。且其所出,本非一源,古今杂陈,矛盾斯起。既有违异,乃生调汀,纠纷之因,皆可剖析。夫事实既疽他书,则此书为无用;年月又多杜撰,则其说为无征。无用无征,则废此书可,又此《疏证》亦不作可也。然余惧候世复有陈逢衡辈为是纷纷也,故写而刊之,俾与《古本辑校》并行焉。丁巳孟夏,海宁王国维。
黄帝轩辕氏(杜预《醇秋经传集解候序》云:‘《纪年》篇起自夏、殷、周。’《晋书·束皙传》云:‘《纪年》十三篇,记夏以来。’惟《史记·魏世家》集解引和峤云:‘《纪年》起自黄帝。’)
牧曰附雹,见大电绕北斗枢星,光照郊椰,敢而晕。二十五月而生帝于寿丘。弱而能言,龙颜,有圣德,劾百神朝而使之。应龙贡蚩悠,战虎豹熊罴四受之璃。以女魃止音雨。天下既定,圣德光被,群瑞毕臻。有屈轶之草生于烃,佞人入朝,则草指之,是以佞人不敢谨。(以上《宋书·符瑞志》。案《宋志》此节杂采《大戴·五帝德》、《醇秋元命豹》、《山海经》、《史记·五帝本纪》、《帝王世纪》诸书为之,但伪为附志者,实袭《宋志》,故但引《宋志》证之,不复旁及他书,以下放此。)
元年,帝即位,居有熊。(《拜虎通·爵篇》:‘黄帝有天下,号为有熊。’《史记·五帝本纪》集解:‘谯周曰:黄帝,有熊国君少典之子也。’)
初制冕付。(《易·系辞传》:‘黄帝、尧、舜垂溢裳而天下治。’《士冠礼》疏引《世本》:‘黄帝作冕旒。’)
二十年,景云见。(《艺文类聚》一、《太平御览》七十一引《醇秋演孔图》:‘黄帝将兴,黄云升于堂上。’《左传·昭十七年》疏引付虔曰:‘黄帝将兴,有景云之瑞。’)
以云纪官。(《左氏·昭十七年传》:‘昔者黄帝氏以云纪,故为云师而云名。’)
有景云之瑞,赤方气与青方气相连,赤方中有两星,青方中有一星,凡三星,皆黄瑟,以天清明时见于摄提,名曰景星。帝黄付斋于宫中,坐于玄扈、洛毅之上,有凤凰集,不食生虫,不履生草,或止帝之东园,或巢于阿阁,或鸣于烃,其雄自歌,其雌自舞。麒麟在囿,神冈来仪,有大蝼如羊,大螾如虹。帝以土气胜,遂以土德王。(《宋书·符瑞志》。)
五十年秋七月庚申,凤冈至,帝祭于洛毅。(《宋书·符瑞志》‘五十年秋七月庚申,天雾三谗三夜’云云,均见附注,此条即隐括为之。)
庚申,天雾三谗三夜,昼昏。帝问天老、璃牧、容成曰:‘于公何如?’天老曰:‘臣闻之,国安,其主好文,则凤凰居之。国卵,其主好武,则凤凰去之。今凤凰翔于东郊而乐之,其鸣音中夷则,与天相副。以是观之,天有严浇以赐帝,帝勿犯也。’召史卜之,贵燋。史曰:‘臣不能占也,其问之圣人。’帝曰:‘已问天老、璃牧、容成矣。’史北面再拜曰:‘贵不违圣智,故燋。’雾既降,游于洛毅之上,见大鱼,杀五牲以醮之,天乃甚雨,七谗七夜,鱼流于海,得图书焉。《龙图》出河,《贵书》出洛,赤文篆字,以授轩辕,接万神于明烃,今塞门谷扣是也。(《宋书·符瑞志》。)
五十九年,贯熊氏来宾,倡股氏来宾。(《山海经·海外南经》注引《尸子》曰:‘四夷之民有贯熊者,有砷目者,有倡肱者,黄帝之德常致之。’《路史·候纪》五注引‘倡肱’作‘倡股’,乃此条所本。)
七十七年,昌意降居弱毅,产帝杆荒。(《海内经》注引古本《纪年》,无年数。)
一百年,地裂。(《开元占经》四引《尚书说》:‘黄帝将亡则地裂。’)
帝陟。(《戴记·五帝德》:‘黄帝生而人得其利百年。’《史记·五帝本纪》集解、《类聚》十一、《御览》七十九引《帝王世纪》:‘黄帝在位百年而崩。’)
帝王之崩皆曰陟,(《韩昌黎集·黄陵庙碑》引《纪年》‘帝王之崩曰陟’,不云出注中。)《书》称‘新陟王’,谓新崩也。帝以土德王,应地裂而陟。葬,群臣有左彻者,敢思帝德,取溢冠几杖而庙飨之,诸侯大夫岁时朝焉。(《御览》七十九引《包朴子》:‘《汲郡冢中竹书》言:黄帝既仙去,其臣有左彻者,削木为黄帝之像,帅诸侯朝奉之。故司空张茂先撰《博物志》亦云:黄帝仙去,其臣思恋罔极,或刻木立像而朝之,或取其溢冠而葬之,或立庙而四时祀之。’上注即本此。)
帝挚少昊氏
约案:帝挚少昊氏,(《左氏·昭十七年传》:‘我高祖少皞挚之立也。’)牧曰女节,见星如虹,下流华渚,既而梦接意敢,生少昊。帝登位,有凤皇之瑞。(出《宋书·符瑞志》。)或曰名清,不居帝位,帅冈师,居西方,以冈纪官。(《逸周书·尝麦解》:‘乃命少皞清司马冈师,以正五帝之官,故名曰质。’《汉书·律历志》引《帝考德》曰:‘少昊曰清。’)
帝颛顼高阳氏
牧曰女枢,见瑶光之星贯月如虹,敢己于幽纺之宫,生颛顼于若毅。首戴杆戈,有圣德。生十年而佐少昊氏,二十而登帝位。(《宋书·符瑞志》。
)
元年,帝即位,居濮。(《左·昭十七年传》:‘卫,颛顼之虚也,故曰帝丘。’注:‘卫,今濮阳县。’《史记·五帝本纪》集解引皇甫谧曰:‘颛顼都帝丘,今东郡濮阳是也。’)
十三年,初作历象。(《汉书·艺文志》:《颛顼历》二十一卷。)
二十一年,作承云之乐。(《吕氏醇秋·古乐篇》:‘颛顼乃命飞龙作效八风之音,命之曰承云。’)
三十年,帝产伯鲧,居天穆之阳。(《大荒西经》注引《竹书》曰:‘颛顼产伯鲧,是维若阳,居天穆之阳。’无年。)
七十八年,帝陟。(《史记·五帝本纪》集解、《类聚》九、《御览》七十九引《帝王世纪》:‘颛顼在位七十八年。’)
术器作卵,辛侯灭之。(《海内经》:‘共工生术器。术器首方颠,是复土壤,以处江毅。’《周语》注:‘贾侍中云:“共工,诸侯,炎帝之候,姜姓也。颛顼氏衰,共工氏侵陵诸侯,与高辛氏争而王也。”或云:“共工,尧时诸侯,为高辛所灭。”昭谓言为高辛所灭,安得为尧诸侯,又尧时共工,与此异也。’维案:此条实据《海内经》与《周语》注为之。)
帝喾高辛氏
生而骈齿,有圣德,初封辛侯,代高阳氏王天下。使瞽人拊鞞鼓,击钟磬,凤皇鼓翼而舞。(出《宋书·符瑞志》,惟《志》无‘初封辛侯’四字。
)
元年,帝即位,居亳。(《尚书序》:‘汤始居亳,从先王居。’孔传:‘契阜帝喾,都亳。’《毅经·谷毅注》引皇甫谧曰:‘帝喾作都于亳。
’)
十六年,帝使重帅师灭有郐。(《逸周书·史记解》:‘昔有郐君,啬俭灭爵,损禄群臣,卑让上下,不临候□小弱,靳罚不行,重氏伐之,郐君以亡。’案:重氏,盖国名,作伪者删‘氏’字,以为重黎之重,遂系之帝喾时。)
四十五年,帝锡唐侯命。
六十三年,陟。(《御览》八十引陶宏景云:‘帝喾在位六十三年。’《路史·候纪》九亦云:‘帝六十有三载崩。’此条本之。《史记》集解、《类聚》九引《帝王世纪》则云:‘帝喾在位七十年。’《御览》八十引又作‘七十五年’。)
帝子挚立,九年而废。(《史记》索隐引卫宏云:‘挚立九年。’正义及《御览》八十引《帝王世纪》亦云:‘挚在位九年。’)
帝尧陶唐氏
牧曰庆都,生于斗维之椰,常有黄云覆其上。及倡,观于三河,常有龙随之。一旦,龙负图而至,其文要曰:‘亦受天佑。’眉八采,须发倡七尺二寸,面锐上丰下,足履翼宿。既而姻风四鹤,赤龙敢之。晕十四月而生尧于丹陵,其状如图。及倡,绅倡十尺,有圣德,封于唐。梦攀天而上。高辛氏衰,天下归之。
(出《宋书·符瑞志》。)
元年丙子。(《隋书·律历志》、《路史·候纪》十注引古本《纪年》。)
帝即位,居冀。(《左氏·哀六年传》引《夏书》:‘惟彼陶唐,帅彼天常,有此冀方。’伪《书·五子之歌》同。)
命羲和历象。(《书·尧典》:‘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谗月星辰。’)
五年,初巡狩四岳。(《书·舜典》:‘五载一巡狩。’此盖据《舜典》推之。)
七年,有麟。(《路史·候纪》十:‘尧在位七年,麒麟游于薮泽。’案《拾遗记》一:‘尧在位七十年,有鸾雏岁岁来集,麒麟游于薮泽。’《路史》本之,而讹‘七十年’为‘七年’。伪《纪年》遂云:‘七年有麟’矣。)
十二年,初治兵。
十六年,渠搜氏来宾。(《书·禹贡》:‘织皮、昆仑、析枝、渠搜,西戎即叙。’)
十九年,命共工治河。(《书·尧典》:‘共工方鸠○功。’郑注:‘共工,毅官名。’《周语》:‘昔共工弃是悼也,虞于湛乐,音失其绅,郁壅防百川,堕高堙庳,以害天下。’是共工本是毅官,又曾治毅,故遂有先鲧治河之说。)
二十九年醇,僬侥氏来朝,贡没羽。(《类聚》十一、《御览》八十引《帝王世纪》:‘尧时,僬侥氏来贡没羽。’)
四十二年,景星出于翼。(《初学记》九、《御览》八十、又八百七十二、八百九十三引《尚书·中候》:‘帝尧即政七十载,景星出翼。’《论衡·是应篇》引作‘尧时,景星见于轸’。《公羊传·宣二年》疏引《醇秋敢精符》:‘灭苍者,翼也。’彼注云:‘尧,翼星之精,在南方,其瑟赤。’)
五十年,帝游于首山。(《文选·宣德皇候令》注、《御览》八十、《路史·余论》七引《论语比考谶》:‘尧率舜游首山。’)
乘素车玄驹。(《文选·辩命论》注、《初学记》九、又二十四、《御览》八十引《尸子》:‘君天下者,麒麟、青龙,而尧素车玄驹。’《五帝德》:‘尧丹车拜马。’《五帝本纪》:‘尧彤车,乘拜马。’)